友人喜欢喝茶,有一次我问他:你听到过荼的声音吗?听到过它在澄澈的水中穿透丝绸般的下滑;听到过它在沉浸时的舒张、绽放,听到过它倾吐的阳光、绿色和花朵的消息吗?
友人笑我痴于禅之玄思冥想,不知品茶之道;我笑友人迷于茶之点分煎煮,不悟听茶之境。因了常识的遮蔽,生活中许多美妙的细节,我们不曾感动。午后静坐,在茶香袅袅中,看阳光穿过树叶,像充盈着大爱的手指轻抚着世间一切的伤痛;思想的江鸥在天空中飞来飞去,它们每一时刻的存在.都留下深深的印痕。天因其空,才有阳光舞过、鸟儿划过;心因其静,才有天籁之鸣、大音希声。此时的茶.是沉静灵魂的一剂良药,是打开心锁的一把钥匙。
有一些事物可以看,而有一些则一定要听。细听,有时是一种深沉的思考,是青苔弥漫担负亿年风雨的石。细听,也是一种修养,是对幻象后的宾在的一种追问。郭缘生《速征记》中讲了狐狸的听。狐狸是动物中最智慧又最会听的,它不为幻像所迷,冬天过冰河时,必俯耳细听,确定冰下无水才肯踏冰而行。狐狸虽然聪明,但只是耳听而非心听。虽然如此,可它的举止还是值得我们细细琢磨。求学之道,不知要渡多少冰河,有的看得见,有的看不见;有的在眼前,有的在心里。你能倾耳听到流水危险,可你听得到悠扬的梵音吗?
池州嵇山章禅师,在投子山义青禅师作柴头。有次同师父吃茶,对师父日:“森罗万象,总在里许。”师波却茶曰:“森罗梦象,在甚么处?”子曰:“可惜一碗茶。”万事不可执之,禅由心悟,不可拘于每况愈下之袁象。中国古人旱就把茶列入自己高雅的精神生活中。泉州栖隐有评禅师,僧问:“如何是平常道?”师日:“法师合掌,道士擎拳。”问:“十二时中如何趣向?”师日:“著衣吃饭。”日:“别还有事也无?”师曰:“有。”曰:“如何即是?”师日:“斋余更请一瓯茶。”茶,是禅修中之不可或缺者,前贤多以茶为喻,所谓“酽茶三五碗,意在镢头边。”然而当人们渐渐让形式精致的时候,蔡的精神与禅意却在渐渐消逝。言越精美,大道越遥远,鉴越华丽,游鱼越潜沉。《新唐书·陆羽传》曰:“(陆)羽嗜茶,著经三篇,言茶之原、之法、之具尤备,天下益知饮茶矣。时鬻茶者至陶羽形,置炀突间(案,即灶台之间).祀为茶神。”笔者每读此传,深为之恨。茶之渐失真意,其来有自,始作俑者,实为“茶神”。宋祁谓陆羽之后“天下益知饮蔡”,而笔者日:“茶经之兴,茶道之灭。”唐宋以降,茶事纷纭,名品夺目,更渐入歧途矣。
一切境界.本自空寂,无一法可得。迷者不了,即为境惑。一为境惑,流转不穷。喝茶以至于忘荼,听茶以至于听心,方不为外物所迷。由痴而后明,由“初极狭”至“霍然开朗”,是生活中美好的体验。心性本自有之,非因造作,犹如金刚不可破坏。一切诸法,如影如响,无有实者。在这里,茶只是一个引子,静与悟才是最高的境界。生活中有很多精彩值得听的时刻,我们不经意中把它们遗忘了。如果你也喜欢茶,能和笔者一起去倾听它吗?(信息来源:摘自《上海佛教》)
编辑:明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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