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续释:第二、生即无生门)
【又问:我迷人,唯见名相;汝智者,既见色者,相貌云何?何者是色?却问迷人:汝见名相,相貌云何?迷人答曰:四棱六面者是。智人问曰:向棱处看,当见棱耶?见色耶?迷人审谛观察,答云:唯见色,不见棱。余棱面上,亦同此问答。迷人问曰:既全是色者,名相何在?智人答曰:名相在汝心中!
】到此迷人仍不能于自心觉悟解了,亦全然不知“名相”与“色法(事物本身)”之间的区别何在,故彼迷人又进一步问道:“我只是一个迷惑颠倒之人,所以唯见名相,汝是智者,你既能见色,那么你说说色的相貌是怎样的?又何者才是所谓的色呢?”
智者却反过来问迷人说:“你说唯见名相,那么请问你所见名相的相貌到底是如何的呢?”
迷人答说:“我看见这个木枕的相,是四棱六面的。”这里“四棱六面”是言枕的形态、相状。
智人进一步问:“那么你向棱处去看!应当是见棱呢?还是见色呢?”迷人审谛观察以后答云:“唯见色,不见棱。”
譬如于冰、水、汽三者审谛观其实质,则三者唯是H2O而已。何故?形态、相状即使不同,然其组成成分却是不二无别也。
其余四棱六面,亦同此问答。其余四棱六面,亦是唯见其色,不见名相者,则回应前文所云“眼识但见色,名相事在意识心内”也。在这里意欲逐渐让迷人弄明白搞清楚“名相”并非即是“色法”本身也。
迷人却反问道:“然今所见既然全是色,而非名相,那么名相究竟在那里呢?”智人答曰:“名相唯是假名幻相,只在你第六意识心中幻化显现而已。”
由前开显,迷人已知所见全然是色,然尤不知名相与色法本身之区别,故生此问,以征问何者是名相?而名相又何在?此义前文开解甚详,故今不再赘言。
【迷人不伏〖服〗。智人问曰:有何所以不伏〖服〗?迷人答曰:如我现见佛授记寺门楼。名相是我心中向前看者,名相亦遂在我心中,何故一人取得?一人取不得?】
“伏”乃通假字,通“服”字。
迷人不服者,乃因迷人于自心不能如实知见,故仍执名相以为是外在事物(色法)本身也。其实即使是外在事物本身,其亦不过是因缘假合而幻现尔。
智人却问:“你既然不服,一定有不服的理由,那就请你说出不服的理由来吧?”
迷人回答说:“譬如我现前眼见佛授记寺的门楼,当我向外向前看时,而佛授记寺门楼之名相,自然的就取得在我心中了,由此可见名相是实有。既然名相是实有,我自然能取名相得,何故你又说我取名相不得呢?”
“一人取得,一人取不得”者。谓“我”只是一人,而名相又复实有,何故你智人一定要说我取名相不得,而我自己却觉得分明能取名相得呢?
此处迷人意谓:名相(佛授记寺门楼)若能向外取得,自然证明了名相(佛授记寺门楼)非是在自心内,而当是在自心外啊;反之,若取不得者,这才说明名相是在心内尔。然今约我迷人所解,名相(佛授记寺门楼)分明能向外取得,这自然强有力的证明了名相(佛授记寺门楼)是在自心外,而非是在自心内啊,汝智人何故要言名相是在自心内呢?
在这里迷人最大的问题,显然即在于迷人是将在自心中所生成的关于佛授记寺门楼的名相,就完全等同于是佛授记寺门楼本身了。这实则是一个极大的误会、误解。迷人既将在自心中所生成的关于佛授记寺门楼的名相,已完全等同于是佛授记寺门楼本身,故有此问。意谓名相既是实有的,何故我自己认为能取得,而你却一定要说我取不得呢?
【智人却问曰:汝取名相来!迷人答言:已取得讫。智人问曰:取得何物?迷人答曰:取得名相。又问:名相软耶?硬耶?答云:硬。智人云:放着硬,但取名相,莫取硬来!迷人答:硬及名相俱得。又问:便〖硬〗可见耶?答:不可见。更问:见何物?答:但见名相。】
智人深解意趣,乃进一步启发迷人而问道:“你既然认为名相实有,你能取得名相,那不妨就请你取名相来我看看啊?”迷人答言:“我己取得名相了。”
智人却问:“取得但是何物?”迷人答曰:“取得的即是名相。”
智人接着又问:“你既取得名相,那请问你名相是软的还是硬的呢?”迷人答曰:“名相是硬的。”这里是就佛授记寺门楼而言的,因为门楼材料质地是硬的,而迷人又认为在自心所生之门楼名相即是门楼本身,故迷人答云“名相是硬的”。
智人进一步启发道:“且请放着硬,但只取名相,莫取硬来!”此处意谓:软、硬乃是就门楼(色)之质地方面概念而言的,属身识门所摄,而“名相”方面的概念,则属眼识门所摄,故你迷人今但用眼,应该能不取硬,而但取名相来。
迷人回答说:“硬及名相俱得。”此处意谓,硬和名相都是门楼本身而已,故硬和名相不可分割剥离,要得即同得,欲失则俱失。
智人又问:“便〖硬〗可见吗?”迷人答曰:“硬不可见。”我们大家都知道软硬是属于身根触觉分(即身识分)感知觉察的对象,所以软硬只可以触知,而不可以见得。此处“便”字依文义可知,当系传抄笔误,实则应为“硬”字。
智人更问:“你所见何物?”迷人答:“但见名相。”
上既云软硬非可见,故今又承前文义而问,软硬既不可见,那所见者却是何物呢?此处“但见名相”者,意谓软、硬乃是基于身识分所生的觉受,而非眼识分所能知见,于眼识分而言,不过“但见名相”而已。
此段文约软硬释,乃因基于眼识门所生之名相既不与软硬共,则充分说明了名相实非是外在色法事物本身也。而这恰好也进一步说明了前文所云“(名相事,但是)眼识门中,第六意识心中名相事”也,这亦顺理成章的导出了下文智人酬答迷人“名相在迷人心中”之答文也。
【迷人却问:既取名相得,唯取得名相何在?智人答云:名相在迷人心里。】
迷人仍固执的认为名相即是事物(色法)本身,故反过来却问智人道:“既然名相可以取得,那么唯取得的名相又在于何处呢?”智人答曰:“名相在迷人心中。”
名相是假是幻,故智人不取。迷人不能如实知见,故妄执于自意识心中所生之虚妄名相以为外在实境。智人深解义趣,故答云“名相在迷人心里”。
【迷人不伏〖服〗名相在心中。智人问曰:何以不伏〖服〗?迷人答:既种种名相俱在我心中,何故不齐得硬?答:得硬。若得硬者,是现名相;不得硬者,以是过去名。】
因迷人仍不解名相并非外在事物(色法)本身,故闻说“名相只在自心中”的道理后,颇为不服。见迷人不服,智人即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服呢?”
迷人答道:“门楼之名相与硬皆是门楼本身而已,如果说名相在自心中的话,那么门楼之硬也当是完全在自心中的,既然种种门楼之名相今皆在我自心中,何以种种门楼之硬却不能同一时间于自心中取得呢?”
智人答曰:“得硬,若得硬者,是现名相;不得硬者,以是过去名相。”
此处意谓:若得硬者,但是基于缘外在事物本身(即文中所谓“现名相”)而言的;而不得硬者,乃是因为我们现在所了境分别的对象,即所谓的“门楼名相”并非是门楼这个事物本身,其不过乃是“门楼(色法)”透过眼识门中而生的幻相,第六意识又基于幻相起思量分别而于之安立假名,如是假名幻相无有实体。名相即是虚妄,无有实体,又岂可于之分别得硬、不得硬耶!
今分别得硬不得硬者,乃是基于名相而言也,而名相但是前尘影事,是故文云“不得硬者,以是过去名”。
【又难曰:意识不得现量境,云何得有过去现量境耶?答:二种名俱在过去,于中有独行、不触〖独〗行差别故。】
迷人仍然不知不解名相与色法的区别所在,既闻前答所云“现名相”“过去名相”的说法,故迷人又进一步难问云:“意识不得现量境,为何得有过去现量境呢?”
在前“法有我无门”中,我们讲到过,意识者,不同于前五识,前五识对前五尘时,但是见色、闻声、嗅香、尝味、觉触,而未起分别也;而意识则不同,意识生时,即能于五尘之境,强加分别善恶、好丑,而生邪执取舍也。不起分别者即是现量之境,起分别者则非是现量之境,但为过去之境也。而第六意识但以了境分别为性,故第六意识唯对过去之境也。既知意识唯对过去之境,不对现量之境。而前文所说,无论得硬、不得硬皆是第六意识之分别境界故。故迷人紧承前义而进一步难问曰,云何意识能得过去现量境呢?
智人回答:“二种名俱在过去,于中有独行与不触(独)行差别故。”此中“触”字,据上下文义可知,实乃“独”字之传抄笔误。
“独行、不独行”者,依唯识而言,第六意识分为两种,即“独行意识”与“不独行意识”者是也。
其中“独行意识”者,又名“独头意识”、“不俱意识”。即谓意识心起时,不与前五识俱,例如梦中虽意识心动,但不与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识俱,名独头意识。虽不与五识俱,但意识中所起的名相,皆是过去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识的影像。
至于“不独行意识”,又名“明了意识”、“五俱意识”。谓五识起时,必与一分意识心俱。这一分意识,是率尔心,率尔心者,无有分别。故五识起时,必有一分率尔心,这一分率尔心是无分别的;但率尔心后一剎那,必起寻求,分别乃生。
但这独行意识心与不独行意识心所取的名相,俱在过去。何故?因为“独行意识”所起的名相,只是五识过去的影像,所以是过去;而“不独行意识”虽最初一念率尔心是无分别的,但知有名相时,已是寻求心了。率尔心后一剎那起寻求,以寻求心望率尔心,亦在过去。故文云“二种名俱在过去”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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